一木青一

【第三十五章】

呼啸军区乱民巷里闪过三个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帽子的人影，为首的那个在巷口贴着墙扫了一眼街道，对身后两人点点头，三个人迅速从穿过街道来到另个一巷子里。

整个乱民巷弥漫着一股腐烂难闻的味道，随处可见斑驳的黑色血迹还有染着血的各式金属制品，叫骂声一声又一声穿过巷子越演越烈又逐渐消声。醉汉倒在垃圾堆里酣睡的、哭喊的，都紧握着手里空荡荡的酒瓶不知道醉里梦里见到了什么。

三个人没管这些，只是路过的时候不约而同地侧目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小巷尽头一个破旧的小酒馆，牌子掉下来半个，大门也缺了一角。酒馆里放着爵士乐，滋滋啦啦的噪音扎的人耳根生痛。

孙哲平和林敬言将张佳乐护在中间，走到吧台前问叼着烟半闭着眼懒洋洋擦着杯子的酒保，“鸡尾酒三杯。”

酒保漫不经心地瞥他们一眼，嘴里的烟一晃一晃。

“要冰么？”

“煮沸后冷却。”

酒保放将手里擦好的杯子放回架子，手里的布甩到吧台上，蹲下身子慢悠悠找出酒配好给他们，指指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楼梯，重新拿起一个杯子擦了起来没再理他们。

虽然没有在道上混过，但三个人大都知道这里的规矩——花钱办事，不要多说，不要多问。拿着酒上了楼梯，三个小小的包厢里就一个关着门，林敬言看了一眼门边极小的记号，对孙哲平和张佳乐点点头，敲门对了暗号。

坐在包厢里的人看到林敬言激动地站了起来，警惕地扫了一眼门外，这才放人进来，将门关好，坐到座位上拿出手机开始放歌。小到呼吸都有些苦难的包厢里顿时吵闹起来，三个哨兵纷纷调整听力，用唇语交流。

“林处长，您可算来了。”

来人花了几分钟诉说对林敬言的怀念之情，在孙哲平一声咳嗽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有些尴尬地低了低头。

“刘皓那个小子，也忒不厚道了。”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的表情足以反映出他的心情。“这个小子！几乎将呼啸的老人都赶走了！留下的全部都是肯服从于他的。但凡有人提出跟他相反的观点，不用半个月，一定会被揪出错误打发出塔。我一直怀疑林处长您去霸图军区一定是有苦衷，幸好我留了个心眼处处小心谨慎事事忍让回避，这才没让他寻到把柄把我赶出去，我这也才能留在呼啸暗中观察着，看他想做什么！”

林敬言皱皱眉，表情很是不忍，“辛苦你了！”

“没有您辛苦！”那人瞬间激动起来，脸上的颓然消失殆尽，满怀希望地看向林敬言，“您看看您，人都瘦了一圈，黑眼圈都出来了！”

桌上其他三个人面色一僵。

红着耳朵的张佳乐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了孙哲平一脚，导致林敬言双眼乌青的罪魁祸首将痛呼憋在了喉咙。

小别胜新欢的两人昨晚在酒馆里滚床单滚到半夜。自己的向导刚从浴室里出来，就下身裹着毛巾，发梢还滴着水，小脸红扑扑水润润的。看到这样的张佳乐孙哲平怎么可能忍得住！

顾及到旁人他们已经尽可能的不发出什么声响了，但是为了隐藏身份三人住的是廉价的旅馆，房间隔音效果很差，如果林敬言是普通人倒罢了但他偏偏还是个哨兵，越不想听见就听得越清楚，偏生方锐还不在自己身边。可怜的老好人折腾了大半宿，早上醒来的时候三个人互看一眼尴尬至极。

虽然如此，但林敬言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给人难堪，随便说了点什么扯开话题，就又回到了呼啸上。

“刘皓不仅掌控了了呼啸近半的军力，几乎独揽大权，而且我总觉得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向导贩卖组织？”张佳乐问。

“不仅仅是这个，”那人说，“这几天我偷偷问了监狱那边的兄弟，他们说，最近总是有犯人被偷偷运出去，而且总是有去无回。”

包厢里的气氛凝重起来。

张佳乐三个是为数不多知道嘉世内情的人，这些犯人恐怕是被当做实验体运往了不知藏在哪里的实验室，实验的内容毫无疑问是“向导转换药剂”、

刘皓是从“向导转换药剂”计划实施初期就参与到其中的，又是陶轩的左膀右臂，对于这个药剂的事情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在呼啸掌管大权后想要继续实施这个计划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况且他本身就是这个计划的推行者之一，想要继续下去，哪怕不放在明面上，而是用来在黑市里交易谋取暴利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利益收获。

不过为了保护来人的安全，他们都没有将此事说出来，能避开各种眼线来到这里就已经冒险了，再让他知道这些只会将他推到悬崖边上。

林敬言拍拍他的肩，“这几天还要辛苦你，去找找被刘皓赶出呼啸塔的朋友们。”

“放心！咱们都很惦记林处长！每天都盼着林处长回来呢！”说到这里，来人愁眉苦脸起来，“林处长怎么就失感了呢？”

被失感的哨兵苦笑一声，没有将自己“失灵”的五感是因为药物抑制的事情说出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是担心呼啸会因为刘皓走上一条不归路，还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也不会铤而走险来到这里——一个失感的哨兵，比普通人能强到哪里去？倒不如换一个哨兵过来，也好过我在这里当拖累。”

“怎么是拖累！林处长当时为咱们做的一切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不为了呼啸为了林处长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啊！再说了，您这一路也看到了！呼啸这里的乱民区最近扩张的很厉害！失业率上升很多人不得已做了违法的勾当！还不都是刘皓那小子逼的！应付着上面，净拿老百姓开刀！很多人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我这几天见过多少十几岁的孩子，那么小，就……”

来人说着手都抖了起来，“林处长有件事情我刚才还没说，那次我无意中听见了，刘皓那个王八养的，竟然挑唆唐昊向上级汇报，要求百花军区成为呼啸的附属军区，由唐昊做主呢！”

一语落地，满座皆惊。

呼啸这段时间发展迅猛，俨然把部分中小军区比下去。可是百花，虽然因为两个处长纷纷离开，接手的于锋和邹远还尚且欠点火候，但百花军区是有年头的，也是每年竞争军区综合实力排名前八的一只劲旅。切不论刘皓是存折怎样的心思要百花成为呼啸的附属，光是他想让唐昊成为两个军区的傀儡哨兵登记处处长而他在幕后操作，这种狼子野心也足够让人震惊。

一旦他成功吞并了百花，再在百花境内研发“向导转换试剂”，他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陶轩有些想法是正确的，想要利用这个药剂满足自己与向导结合欲望的哨兵绝对不在少数，毕竟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如果放纵他这么下去，那么整个C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

不怕外敌入侵，就怕内贼从中挑拨啊！

张佳乐觉得呼吸有些苦难，松了松领口，表情很难看，坐在他身边的孙哲平也是一样。他们两个是百花军区出身的，如今百花一副灾难后重建的局面不得不说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两个人都愧疚的要命。

四个人在诡异的安静中沉默许久，直到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几个人才暂时收起了各自的心思，互想使了个颜色。靠在门边的孙哲平拉住张佳乐的手，片刻之后他睁开眼，却是二话没说，听到敲门声后直接打卡了门。

来者跟他们相似的装束，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脸，后面跟着的人也是一样。

先进来的人明显是个没结合的向导，呼啸塔的内应忽然坐立不安地站起又坐下。看到他这个样子，后面跟着的人向前一步将向导护在身后，怒意很明显。

“张佳乐前辈！”向导关上门摘下帽子，不是邹远是谁？

“小远？”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你们已经被人跟踪了！”于锋瞪着呼啸的内应，淡定地抛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