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青一

【第十五章】

福特车沿着山路在林中平稳的穿行。

陶轩给叶修安排的别墅在嘉世军区边缘地带的一座小山里，倒也算得上是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可是叶修心里知道，从他踏入别墅的那一刻起，他的软禁生涯就将开始。而且这一路，并不太平。

“十……二十……三十……三十七……三十七个啊……”叶修调整听力判断周遭逐渐跟上来的“尾巴”的个数。“果然是想在这里了解我呢……”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叶修盯着窗外的景色一脸平静。

负责开车的陈夜辉不时地去瞄后视镜里叶修的表情，放在方向盘旁边的手机更是每隔五秒就会去看一眼，手心的汗几乎涂了方向盘一层。

风过，林动。

乌鸦迎着落日的余晖振翅而飞，漆黑的颜色映衬着整个夕阳的残红好像一片泼在空中的血，难看的色泽给整个山林笼上一层沉浮在寂静中的血杀气息。

陈夜辉的手机闪过一条消息，手机的主人缓缓停住了车。下了车之后像是很尊敬叶修一样帮他打开了车门。

“叶秋上将，哦不，叶修先生， 请下车。”

叶修很给面子的没有下车，趁着车门大开山风大作优哉游哉点燃一根烟，“还没到地方呢，你怎么就停车了？”

“现在可由不得你了！叶大处长！”林中走出一人，一面走一面拉开手枪的保险栓。随着他的出现，山林中一路跟着车隐藏着行踪的人也陆续出现。在闻到烟味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自主的拧起眉心调低嗅觉。

叶修扫了一眼他们手中的枪支，“M16啊！老陶真舍得给你们发放武器！”

刘皓恨恨地咬紧了牙龈，“别以为你今天也能全身而退！这附近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你不把命留在这里都不可能！”

“话别说的太满！说的太满容易被打脸啊刘皓！”叶修弹弹烟灰，没有大功率排风器他调低了嗅觉还是不顶事，自己被烟呛得咳嗽了几下，“咳咳！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沐橙把录音藏到哪里去了？”

“不用着急！”刘皓用枪顶上叶修的太阳穴，“反正你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修养’，根本没有再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机会。只要你死了，我们再控制住苏沐橙，对她各处施压，总有一天会搞到那个录音的！”

像是没有被枪抵住太阳穴一样，叶修淡然一笑，从上衣口袋套出一个小小的U盘，“刚才沐橙送我走的时候偷偷塞给我的，只有这份原件！”他对着一脸惊异的刘皓嘲讽地扯扯嘴角，“你以为我牺牲了这么多，会留下任何可以让你们危害沐橙和邱非的机会么？”

刘皓握住枪的手抖了起来，“没想到你也有犯蠢的一天！你这么做就等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你知道么？而且没有这个录音，苏沐橙的保护伞也就没有了！你——”

“你才是在犯蠢！”叶修毫不给面子地打断他，“沐橙的保护伞是什么你想不明白我来告诉你——是她的人气！这几年凭借着她出色的外貌、卓越的功绩，还有一场不落的参加慈善活动积累起来的人气！这就是为什么陶轩不到万不得以不会放弃她的原因。我当时就说过了，嘉世军区，不能同时失去我们两个！”

“无所谓！”刘皓反将军回去，“只要你死了，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反正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就算是你在众人跟前被我们枪毙了，他们还会以为我们是在处决罪犯！”

“别闹！”叶修做出一副哄小孩的表情，“好歹也是C国第一哨兵，你觉得我可能那么容易死？”

刘皓眯起眼，手指微微扣动了扳机，周围的准星瞬间对准了叶修全身上下，“我倒要看你怎么一个人从重重包围中逃出去！”

叶修又是一脸“别闹”的表情，“不能我跟你废那么多话做什么！”他对着刘皓钩钩手指头，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刘皓想提高听力又不敢，他怕自己将听力提到最高的时候叶修一嗓子吼出来到时候自己的耳朵就完了。

“你们，将听力放低！”刘皓吩咐着手下，自己却将听力提高到自以为安全的标准，并暗示手下随时可以开枪。“别耍什么花招叶修，这里的子弹足够将你的脑袋打成筛子！”

空中传来几声乌鸦的鸣叫，寂静的林子里依稀听得枝桠晃动的声音。在哨兵的听力下，扳机被扣住的声音都清晰可辨，金属质感的枪支表面反出的光都带着寒意，二月中旬的空气似乎忽然间冷了不少。

叶修似乎全然没看见那些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好像会将生命都吸进去的枪口，他平淡的深情再一次惹怒了刘皓。

“你还是真是——”下一句话被叶修做出的“嘘”的手势阻在喉咙里。刘皓看见叶修忽然嘴角一勾，懒洋洋的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气势和自信。

“谁告诉你哥是一个人的！”

叮叮当当。

一个黑色的小罐子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滚到刘皓脚边。

“？”

“别看了！”叶修站起来掐灭烟，“催泪瓦斯！”

烟雾瞬间爆发出来，霎时间咳嗽声叫骂声不断，泪眼模糊的刘皓尚且还听得叶修幸灾乐祸的一句“而且还是高级货，哦这个好，烟雾弹”，其他人干脆就连叶修的气味都闻不到。一群经过高等训练有着无数作战经验的哨兵，就这么失去了叶修的踪迹。

“提高听觉！咳咳！”刘皓捂住口鼻留着用眼泪指挥，“提高听觉！注意脚步声！”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欢快的声响伴随着火光在刘皓话音刚落的那秒响了起来。

“卧槽谁特么放鞭炮！”

“老子的耳朵！耳朵！”

烟雾，催泪瓦斯，鞭炮。

视觉嗅觉听觉全被侵占的哨兵们干脆利落地失去了追捕叶修的能力。

“怎么可能！”刘皓咳嗽着，眼角的泪扑簌簌的往下流他也没管，空气里弥漫的气味告诉他，这是军用烟雾弹的味道，“妈的！”刘皓狠踹车胎一脚，“他妈的到底是谁在接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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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皓那小子，估计在骂你呢！”

军用吉普车上，叶修望着背后烟尘滚滚，笑着回头去看王杰希。“我说王大眼你来的有点迟吧！哥差点就被毙了！”

 “你连他都托不住？不可能的！”王杰希皱起眉，伸出一手捂住鼻子，“又抽烟！”

叶修拖下满是烟味的外套塞到一边，“没办法，还不是为了隐藏你们的气味和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歹他们也是哨兵！不是被烟呛住了怎么可能不察觉到你们在！话说你也太大意了怎么就没带个向导来，还能帮你们做精神投射暗示他们！”

“有！”王杰希像是很不满地靠到车座上，“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叶修眨眨眼，一语双关，“谢了！”

被谢的人看向窗外，眼里有些不舍的味道，“被你谢，我得算算我要折寿几年！”

叶修一脸惊恐，“我靠你还真会算命！黄少天跟哥说的时候哥还不信！”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微草的主心骨低下头，用手撑住额头揉揉眉心，“他……”

叶修稍一停顿，问道：“他怎么了？”

“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怎么又是这句你见了他就——等等！什么叫‘见了他就知道了’！王大眼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那句话几个意思！”

被叶修骤然提高的音量吵到的哨兵有些难过的摸摸耳朵，表情却很愉快，似乎是很高兴见到叶修难得的露出这种表情。

“表面上的意思。”他平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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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停在山间的一个山洞外，听到响动的哨兵在看到来人后放松了警戒。

叶修下了车，绕着山洞转了一圈，没看到黄少天的身影，他放下心来，正在琢磨着王杰希的话，就被一边的少年吸引住了视线。

乔一帆，他在年会上见过的，那个“不被王杰希待见”的少年。这个事情好像不是秘密，叶修一眼就看出微草除了高英杰，其他人并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向导而特别照顾他。

照常理来说，这个没有结合的向导放在这里那就是一个香饽饽，人人都想啃一口才对。这种被冷落的情况实在少见。而且这个孩子身上向导素的味道，就算是有中和剂来中和……

“太淡了，这个味道。”叶修揉着鼻子小声说。

“诶？前辈，闻得到一帆向导素的味道？”高英杰悄悄凑过来，“真的、真的能闻得到？”

“怎么？”叶修心中惊讶，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都闻不到？”

“是啊，”高英杰看起来又是担心又是松了一口气，他小声对叶修说道：“前辈可能不知道，一帆他，向导素的味道太淡了，大家都在说，他很有可能马上就会失感。”

叶修微微愣住，视线偏向乔一帆那边。像是惹了什么祸正在害怕一样，乔一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手指在颤抖。

“啊，我要过去了！一帆他刚才，精神投射又失败了，队长没让他参与行动，正在自责呢！”

叶修对着高英杰点点头，坐在地上的孩子悄悄抬起头看了自己一样，又是崇拜又是担心的深情被哨兵尽收眼底。叶修忽然之间感觉到了“放送”“不要紧张”的精神投射，虽然对他并不起作用，但叶修还是笑着对着乔一帆点头致谢。

失感？

精神投射失败？

这个拥有让自己都能感觉到精神投射的精神掌控力的孩子？

没可能的！

叶修看向在洞口拿着联络装置分配着任务的王杰希，眼睛大小不一的人对着叶修点点头，神色里愧疚掺杂着不舍。

乔一帆么……

叶修双手插兜走出山洞，找了个没怎么有人的地方吹着冷风。

很有天赋的孩子，十分的有天赋。但是这个孩子并不适合呆在微草，准确的来说，微草整体的风格与这个孩子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对于自己的计划来说，乔一帆是十分得力的助手。

王杰希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格，虽然现在有些儒弱，但是日后一定能够成长为沉稳可靠的战友。所以他并没有对乔一帆隐瞒叶修的计划，而是将情况全面且客观的告诉了这个孩子，在得到理解后联合乔一帆一起演了一出好戏。这样在乔一帆离开微草后不至于惹人起疑。

至于向导素味道减弱，精神投射失败。肯定是有其他向导从中干涉。微草这边最有天赋和前景的向导是刘小别，那个孩子……

等等！那个孩子呢！

意识到这点的叶修扭头就去找王杰希，还没开口就因为要躲避另一辆驶过来的吉普车而被挤到了山洞口，飞驰而来的车子在山洞口扭出一个风骚的“S”型，在距离前方的树只有一厘米的时候才堪堪停住。

“哎呦我靠我说小刘啊你们微草的车不给力啊！哥这个刹车都特么踩到底了还是不好用啊！诶呦呦小卢你踩到我脚了疼疼疼哥可是一个向导不跟你这个哨兵一样！喂喂你看我一眼别老是吵着跟刘小别说话喂！”

叶修顿时觉得头大了起来。

这个家伙，太乱来了！